作者 羅宗惠
摘要
2020初突如其來的COVID-19造成中國大陸生產停擺，並讓電子產業上下游陷入緊張狀態，就在各界相對悲觀的情況下，廠商復工的速度快於預期，使得最終產值優於外界對於疫情衝擊程度的想像。進入第二季後，疫情轉變至對各類型消費產品銷售量的影響，多數廠商正面臨需求不振的擔憂。整體而言，短短半年之內，預期心理上沖下洗的轉變著實為歷年來少見的狀況。
The sudden COVID-19 at the beginning of 2020 caused the suspension of production in mainland China and put the electronics industry into tension but the manufacturers resumed capacity quickly makes the impact much less the expectation. In the second quarters, COVID-19 expanded globally and global GDP shrank as a result. Most of companies are also facing concerns about weak demand. Within just six months, the dramatic changes in market caused by the impact of COVID-19 have indeed been rare in the past year.
關鍵詞
印刷電路板、產銷、終端產品
PCB, Production and selling,, End products
2020全球經濟與終端產品普遍大幅下調
IMF於6月24日更新原本在4月公布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由於COVID-19疫情對世界各國經濟和社會運轉造成的影響程度超出之前的預期，因此將原先4月預測的萎縮3%再進一步下調至萎縮4.9%如表1，若根據4月份的預測，2020年全球經濟現正面臨從1920至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下滑，而6月份的預測則是加深了谷底。報告中進一步指出，IMF所擁有的189個成員國經濟增長率預測值皆有所下調，不論是先進或新興經濟體都同步出現嚴重下滑，萎縮幅度分別達8%與3%，即便在感染者人數已開始減少的先進國家，因人與人之間保持距離所導致的營業活動限制與低生產效率，仍會在2020下半年造成影響，預計2020年有95 %的國家人均收入將出現負增長，雖然如此，若能夠避免第二波疫情擴大，2021年將有機會實現5.4％的正增長，此數值亦較4月份時下調0.4個百分點。
為了阻止疫情擴散，全球許多國家皆實施不同程度的人員流動限制，而許多企業為了削減營運費用紛紛採取裁員或要求員工放無薪假的措施，導致失業人口大幅攀升。以美國為例，根據勞工部的數據，美國3月裁減70萬1千多名非農業就業人口，創下2009年3月以來單月最高縮減紀錄，3月失業率也由2月的3.5 %躍升至4.4 %。由於失業將直接影響收入，將導致消費者不願意或者無能力消費，進而將衝擊各項終端產品的銷售量，即便疫情結束後也會因為年度收入短少進而造成整體消費力道的減弱，為下半年經濟成長的一大隱憂。由於經濟成長動能不足造成消費者信心受到衝擊，多項終端產品亦普遍下調如圖1，不過受惠於5G與遠距零接觸、宅經濟商機，僅伺服器、筆記型& Ultra PC、遊戲機，成長率相對抗跌。資料來源：IMF
資料來源：工研院產科國際所
圖1 2020年各項終端產品出貨量成長率
以手機與PC為例，手機第一季受到COVID-19疫情影響，全球手機市場出貨量3.22億支，年衰退12.4 %，其中智慧型手機出貨量2.76億支，年衰退11.7 %，市場面臨近年來較大幅度的下滑，而功能手機則在原本就逐年減少的情況下，第一季衰退幅度擴大至16.6 %。探究其原因，供應端主要受到工廠復工延遲，以及缺工與缺料導致稼動率偏低等因素影響；需求端也因3月份起全球經濟遭受COVID-19疫情陷入危機，主要國家開始實施封城管制所導致需求趨於平緩，在經濟危機尚未解除前，消費者支出謹慎，購買手機意願受到影響，再加上零售商店的停業，對包括手機在內的所有消費設備市場都產生了巨大影響。另外隨著2019年5G手機商用起跑，韓系與陸系品牌積極布局，本季5G手機仍不畏疫情逆勢成長，雖就出貨量的角度無法逆轉原本4G系統大幅下修的幅度，但由於5G手機發展初期多定位於價格較高之旗艦機種，因此仍可抵銷部份產值下滑的衝擊；而全球PC市場亦面臨相同的情況，第一季出貨量較2019年同期衰退12.3 %，來到5.16千萬台，其中亞太地區為疫情重災區，影響亦最嚴重，再加上Windows 10升級已從高峰逐漸下滑，消費者將延長個人電腦使用週期，亦影響PC出貨表現，因此就出貨量的角度來看本季並無明顯的利多。
全球電路板產業關鍵議題
（一）COVID 19 對產業影響仍充滿變數
由於中國大陸為全球產業生產重鎮，因此缺工、缺料與運輸不便為疫情發展初期對產業造成的主要影響，而根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ited Nations Conference on Trade and Development, UNCTAD）所公佈的工業生產指數（Industrial production index）顯示，對照於其它國家，中國大陸由12月的134大幅降低至1、2月份的100左右如圖2，顯示區域內產量明顯受到衝擊。進入第二季後，中國大陸疫情逐漸趨緩，各產業之廠商已經陸續復工，各個供應鏈環節已不再有斷料的風險存在，但隨著COVID-19逐步發展至全球大流行，影響範圍由區域內生產活動擴大至全球經濟層面，全球電路板產業雖可望迎來5G的商機，但同時也將面臨需求下滑的衝擊，廠商將同時感受到利多與利空的影響。
資料來源：UNCTAD
圖2 全球各主要區域之Industrial Production Index
（二）投資中國大陸不再是唯一選項
全球電路板產品甚至就更廣義的零組件而言約有一半是在中國大陸生產如圖3，包括台灣、日本、韓國及歐美廠商均在中國大陸設立生產據點，看中的不外乎是低廉的生產成本、完整供應鏈以及當地龐大的市場需求，尤其台灣更有超過六成的產值是仰賴中國大陸廠房生產，相對日本及韓國廠商在全球化布局的程度較低，近年因受到中國大陸生產優勢弱化的因素，已經有部分廠商開始回台投資設
資料來源：工研院產科國際所廠，以及評估至東南亞國家或印度設廠的可能性。
圖3 全球與台灣零組件廠於中國大陸平均生產比重
另外區域強權的競爭以貿易紛爭與科技戰的形式浮上檯面，在保護主義的籠罩，以經濟效率而發展出來的全球專業分工產業樣貌將受到挑戰，隨之而來的供應鏈在地化、產業標準多元化與技術輸出限制等將進一步對企業的競合關係、生態體系、客戶布局以及產能配置策略等造成影響。綜合各項因素考量，雖然目前要找到能取代中國大陸的生產據點非常困難，但近年來包括美中貿易戰、環保因素停工、COVID 19等事件後，將驅使廠商更加認真思考除了中國大陸外，更多增加全球化生產布局的重要性。
（三）資本支出正在改變產業生態
近年來由於對終端需求樂觀的看待下，全球主要電路板廠商掀起一波投資潮，以台灣為例， 2020年就廠商公開的資本支出預估值進行估算，若與2019年相比，整體合計幾乎成長將近一倍，若觀察各家廠商資本支出的細部規劃內容，大都集中在高階產品的產能擴充或是製程優化改良，產品包括類載板、高階載板、軟硬結合板、 HDI等。過去廠商資本支出佔營收比重約在 10 % 左右，而在高階產品產線投資金額愈來愈高的趨勢之下，中小型廠商若要建置高階產品產線將十分困難且承擔高度營運槓桿風險，但當面臨市場產品結構性改變的時刻，中小型廠商得面臨放手一博的抉擇，或宿命接受大者恆大之產業兩極化發展。
台灣電路板產業面臨的挑戰
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陰影籠罩、5G與新興應用興起的正反因素摻雜下，台灣電路板產業將面臨以下挑戰：
（一）全球價值鏈的移動與重塑
區域強權的競爭以貿易紛爭與科技戰的形式浮上檯面，在保護主義的籠罩，以經濟效率而發展出來的全球專業分工產業樣貌將受到挑戰，隨之而來的供應鏈在地化、產業標準多元化與技術輸出限制等將進一步對企業的競合關係、生態體系、客戶布局以及產能配置策略等造成影響，台灣在全球供應鏈的角色亦將重新定位。
（二）COVID-19的衝擊
疫情已造成全球大流行，影響範圍由區域內生產活動擴大至全球經濟層面，全球消費市場因各國經濟活動受限而受到衝擊，打亂了企業生產、研發、產品上市、行銷活動與投資的步調，期間亦同時反應出全球供應鏈過度集中的問題，整體而言，企業所面臨的經營環境將較過去更加複雜。
（三）陸資廠商加入一級戰場競爭
中國大陸電路板廠商近幾年積極以購併來達到快速擴增產品線與規模的目的，2016年產值全球排名超過日本成為第二後，2019年市占率持續上升至26.5 %，與第一名的台灣（31.4 %）已相去不遠。而隨著陸資廠商在低階市場逐漸飽和，產品發展漸往高階逼近同時，台、中、日廠商所面臨的競爭將更趨白熱化。
（四）利基型產品興起，考驗廠商生產模式
競爭加劇使得多量少樣的標準品獲利難度大增，再加上因消費型態轉變而興起的少量多樣利基型產品（如：醫療用VR），將使得台灣廠商因生產模式的轉變而面臨考驗。
四、全球電路板總體趨勢
（一）全球電路板產業發展概況
2019 年全球電路板產值規模約為 683 億美元（如圖4），相較2018年成長率約為 1.2 %，綜觀2019年全球電路板產業微幅衰退的原因可歸納如下：
1.全球終端需求普遍下降
2019年全球電路板主要應用的終端電子產品出貨量幾乎都呈現衰退的情形，其中占電路板應用比重相當高的手機更是連續第三年衰退，且衰退幅度高於前二年逹到 4.6 %，主要原因仍在 2019 年處在新舊行動通訊世代交替的轉換期，雖然已有廠商推出 5G 手機，但在通信基礎建設尚未完整之前，以及領導大廠Apple於2020年才要推出5G手機的情形下，造成大部分消費者採取延後換機的觀望態度。另外Apple上半年銷售量衰退了約13 %，因此縱使 iPhone 11 出乎意外受到消費者的喜愛而熱賣，全年iPhone出貨量仍衰退了4.3 %。至於汽車市場則在中國大陸及印度二大市場均衰退10 %的狀況下，縱使其他各國市場仍有小幅成長，全球整體汽車銷售仍衰退了近 5 %，也使得汽車板需求減弱。而PC是2019年唯一成長的終端產品，成長力道來自於企業高階電腦的換機需求，另外由於網路媒體的興起，造就許多個人自創型電腦的需求，IBM甚至預估未來自創型電腦將成為PC的主要成長力道，而不論是企業高階電腦或是自創型電腦，皆屬於高規格的電腦機種，內含的零組件也
較具拉動產值成長的力道。
資料來源：工研院產科國際所
圖4全球電路板產值規模與趨勢
2.高階產品降價
過去二年終端市場需求雖然薄弱，但因為各產品導入新規格高階電路板的情況增加，例如手機主板的類載板、耳機的軟硬結合板、大面積 ABF 載板…等，電路板產業仍能在量縮但價高的情形下保持較高的成長，但隨著上述高階產品切入者愈來愈多，甚至廠商產能擴充愈來愈大，高階產品的價格也逐季的下降，對於帶動產值成長的動能也漸削弱。
3.新興應用仍未成氣候
遑論所謂的殺手級應用，具有一定市場需求量的新興應用都屬鳯毛鱗角，因此不論是國際電子終端大展上各項吸引眼球的新產品，或是電路板廠商展示的新應用，舉凡結合網路的智慧載具、整合軟板與感測器的生理監控、需要高階電路板支援的高解析度頭戴虛擬裝置…等，似乎都像時裝展示台上的前衛服飾，可以得到眾人驚呼卻不易進入普羅大眾市場。
（二）台灣電路板產業發展概況
2019年台灣電路板產值以 6,624 億新台幣再創歷史新高水準，相較2018 年成長率為1.7 %，並且連續三年皆呈現成長的趨勢，籠罩在全球經濟欠佳及終端消費下降之際，台灣電路板產值仍能創高，原因除了台幣貶值的匯率因素外，最主要仍在於產業結構的調整結果，以領導大廠而言，雖然標準量產型產品需求有所壓抑，但長期針對 5G 發展所佈局的高頻軟板天線、高階載板、類載板等產品開始收割成果，扮演起填補需求缺口，帶領產業成長的重要力量。
另一方面，中小型廠商也面對不同利基型市場開疆闢土，包括無線耳機及相機鏡頭的軟硬結合板、伺服器高層數高速板、IC測試板等，也成為產值再創新高的關鍵少數力量。整體而言，台灣電路板產業升級週期快，轉型定位精準是續保競爭力領先全球的關鍵因素，過程中每家廠商營運體質及掌握資源不同，廠商若無法省內思外作好戰略定位，則在產業走向大小二端都豎起進入障礙的情形下，將會面對更大的營運挑戰。
五、2020展望與總結
展望下半年，就整體大環境而言，在疫情對全球經濟活動的影響未消除之前，終端需求不振的狀況預計仍將持續下去，雖然可望有旺季效應的發生，但在全球經濟不佳的情況下，向上成長的力道勢必被壓抑，今年不易有大幅成長的情況出現，甚至若只考慮景氣的因素，下半年理應沒有樂觀的理由，不過由於今年適逢通訊世代轉換之際，即便整體消費需求不振，但5G所同步帶動的基礎建設、智慧手機以及各項新興應用仍將持續發展，進一步推升產品的規格與價值，將大幅抵銷因出貨量下滑的負面衝擊，倘若疫情不進一步惡化，5G相關的投資持續放大，2020全球電路板產業仍有很大的機會持續成長。就台灣電路板產業的定位而言，下半年包括：Apple新機上市、5奈米進入量產與華為禁令生效等事件，皆可正面看待。
誌謝
感謝工業技術研究院產科國際所(計畫編號 K358AL1C00 )的支持，使本計畫得以順利進行，特此致上感謝之意。
參考文獻
[1]IMF，http://www.imf.org/external/data.htm